2010/03/29

胖妹

那是一個午後,在站牌等沒多久公車就來了,我和兩個台中一中的學生一起上車。

投入二十塊零錢後,我隨兩個高中生的腳步,順著走道找位子。這是輛老式公車,全是位子只留中間一條細瘦走道。前面因為方便,已被很多年長者及其他乘客佔據,我們只好再往後走,餘光瞄見有個不錯的位子,可是,兩個高中男生卻目不斜視、視若無睹地直往後走。

等我走到那,才發現原來空位旁坐了一個年輕胖妹。

雖然她看著窗外,卻感覺她「收」著身體,和身旁的空位發出一種很瞹昧的邀請。只可惜大腿背叛了她,偷偷越了界。還好我人瘦,一個位子坐不滿,越點界沒關係。兩個高中生過門不入,我坐下來,希望稍稍給她一些補償。

這線公車銜接兩個世界,一頭是日漸落沒的台中火車站,一頭是急速發展的高速公路重劃區。我在舊市區上車,中正路兩旁都是老房子,第二市場、糕餅舖、中華路夜市,以前可是熱鬧的很。公車走著走著,接上寬闊的中港路後,兩邊景物一下換成高樓大廈。

這時,突然感覺大腿外側很温暖,低頭一看,原來是胖妹的腿鬆靠了過來。她睡著了。

這不能怪她,玻璃窗貼的茶色隔熱紙,一年到頭篩出暗黃光線,上了車,就像眼睛罩了紗。走走停停的車速,把每個乘客帶回嬰兒時期的搖籃,坐久了誰都昏昏欲睡。好奇心讓我想看看身旁這個睡著的胖妹。

其實,她還蠻可愛的。粉粉的臉蛋,小巧的五官擺在圓圓的臉上蠻好的。細細的睫毛正閉著,裡面住的應該也是個愛漂亮的小女生吧。我突然想起那兩個走在前面的男生,想為她打抱不平:為什麼美女一定要瘦?像我這樣的胖妹不也蠻可愛的?

座位前的網狀置物袋放著一瓶瓶裝水和一個揉扁的甜甜圈紙袋。被甜甜圈紙袋擠在一旁的瓶裝水似乎想表達什麼。我看著甜甜圈和瓶裝水,感到一絲矛盾與衝突,又覺得有點好笑和可愛。

她睡得很安穩,在午後的陽光中,胖得均勻的她其實蠻美的,凝脂玉膚,雙手交叉搭在小腹上,我沒有輕蔑的意思,但實在找不到更貼切的形容詞,白胖的十指很像渾圓的小號米腸,細看彷彿還透著一點油光。手下是牛仔短裙,七分長的黑褲襪,讓她顯得俏麗。我想她特別選擇黑色來修飾身材,但是管不住的大腿,老是背叛主人向我靠攏示好。底下的兩隻腳擠在白色平底鞋裡,腳背跑出些肉,白白嫩嫩的,又讓我聯想到剛蒸熟的白饅頭。

看著看著,竟有點餓了起來。不料這念頭才一動,就看到一隻蚊子飛來。

我很想趕牠走,這蚊子卻視若無人,在胖妹身旁飛來繞去,我的心也跟著七上八下,深怕胖妹被叮。最後牠還是在腳背上停了下來,眼看蚊子就要咬下去,心裡猶豫著要不要揮手趕走牠?

「鈴~鈴~」,還好有人按了下車鈴,把胖妹驚醒,蚊子也嚇跑,我趕快假裝若無其事。看看窗外,也該下車了。

就在我站起身的時候,胖妹也動了一下,坐正、收身。我以為偷看被發現,擡頭一看,原來,有個年輕帥哥正向我這兒走來。
2010/03/19

打電話

多久沒打電話回家了?

唸大學第一次離家。填志願刻意把外縣市學校排在前面,為的就是想飛出去過過所謂自由自在的生活,但就在高興夢想成真之時,嘴巴和肚子卻抗議起來,學校飲食沒一個合口味,每餐都在懷念媽媽的味道。我忍不到禮拜三就打電話向媽媽「點菜」,準備周未回家大吃一頓!

結婚後,心血來潮想煮點東西吃,菜買回來了,卻不知道油、鹽、蒜頭那個該先下鍋?急得撥電話回家問:「媽,那個空心菜要怎麼炒?」媽媽開心地馬上來段電話教學。

電話裡的媽媽多半報喜不報憂,唯一的例外是爸爸過世那段時間。那時媽媽意志消沈,每次接起電話都有氣無力,回答問題更是惜字如金。電話那頭的沈默,讓人身歷其境感受到媽媽的落寞。但是無論如何,透過電話多了我及妹妹的陪伴,總是比較温暖。

幾年前媽媽發現自己患了糖尿病,血糖忽高忽低,醫生和媽媽摸索了好一陣子才把它控制下來。那時打電話回家若沒人接,心裡就七上八下地,擔心媽媽會不會是血糖太高或太低昏迷了?最後電話終於接通了,又開心又緊張地問:「媽,妳怎麼這麼久才接電話?」沒想到媽媽一派輕鬆地回說:「天氣這麼熱,我到大賣場吹免費冷氣啦!」

最近媽在電話裡抱怨,到銀行填單子發現好多字都忘了怎麼寫,我乘機叮嚀媽少看點電視,挪點時間運動。為了讓媽動動腦,現在打電話除了話家常,還會「抽考」媽媽一些日常問題,像是:今天是幾星期幾?幾月幾號?或是孫子現在幾年級啦?

有天兒子女兒問起為什麼我要給阿嬤考試?我說要訓練阿嬤的腦力。讀一年級的兒子很高興地提出他的建議:「我可以把作業分給阿嬤寫!」,阿嬤聽了哭笑不得。女兒則迫不及待想和阿嬤分享她收集的腦筋急轉彎問題:「阿嬤!妳知道『麒麟』飛到北極會變成什麼嗎?」阿嬤猜不出來舉白旗投降,女兒很高興地公佈答案:「冰淇淋(麒麟)!」

聽著祖孫倆的笑聲,我很高興現在電話有人接棒了!
2010/03/11

阿嬤的房間

現在吃飯的地方,以前是阿嬤的房間,阿嬤過世後公公才整理成飯廳。僅管阿嬤的傢俱全丟了、牆壁也重新粉刷過,但還是有一股阿嬤房間的特殊味道。

早在阿嬤住安養院時,就有人打過阿嬤房間的主意,但是身為阿嬤最疼愛的長孫-我的老公,勉力護衛。每次去安養院看阿嬤,阿嬤都吵著要回家裡住,老公只能好說歹說,以阿嬤身體需要照護為由把她安撫下來,但真正的原因是:沒有人願意把阿嬤接回家。實話老公當然說不出口,為了安撫阿嬤,也為了讓阿嬤還有一絲希望,老公答應為阿嬤保留家裡的房間,只要阿嬤身體恢復了,隨時都可以再回來住。

但是,除了阿嬤,大家都心知肚明,這是不可能實現的願望。有好幾次,阿嬤的房間都差點不保,理由有大有小,大至大姑、小叔結婚需要新房,小至受不了夏天天熱想把飯桌從廚房獨立出來好裝冷氣。但無論大事小事最後都被老公攔了下來。

那時老公每星期都會去安養院看阿嬤,阿嬤的心情都不好,看到有人來心情更糟,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吵著要回家,僅管安養院已經住了五年了,阿嬤還沒看透子女真正的意思-家是不可能回了。每次告別時阿嬤憂傷的眼神,都差點讓老公管不住嘴巴,強忍著別讓真話脫口而出。

今年初,阿嬤終於回家了,但是氣若游絲,在嚥下最後一口氣前,還是沒能回到她的房間。
2010/03/05

2010台中燈會有"藝"思!

原以為文心森林公園的燈會大概就像去年一樣,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夜市,但已經答應小朋友了,只好帶他們去走走。沒想到今年的燈會很有"藝"思呢!

首先,我們走進「謎題燈海」。它是一個由LED燈泡構成的光廊,被燈海圍繞很美,當你抬頭可看到整路都吊滿了燈謎。題目包羅萬象,有猜動物、成語、生活用品、地名...的,對字有興趣的姐姐花了不少時間研究這些燈謎。

這些燈謎很有趣,題目都短短的,讓人很有想像空間,真的百思不解,走到燈謎後面就可以看到解答。一路上我們看到很多人認真地討論起來,再不然就是投降地走到燈謎後看答案,露出原來如此的笑容。「四個面,八隻腳。射一字。」想知道答案嗎?最後再告訴你。

還好今天是星期四,人潮比較少,不過還是蠻多人的。在臺灣,只要人多就有攤販及垃圾,但今天看來蠻乾淨的,可能是現場不時都可看到警察巡邏的關係吧,而且每個轉角處都有工作人員,讓秩序及場地都保持得不錯。

姐弟倆聽到圓形劇場中有表演便吵著要去看,原來是小提琴及吉他組成的「勁奏夢幻二人組」。

先以"卡門"炒熱氣氛,接著請一個小朋友拿著小提琴琴弓,表演者按弦拉動琴身,合奏出兩隻老虎,讓小朋友又驚又喜。一個小時下來,兩個爺爺級的表演者,又唱又彈又拉琴,用耳熟能詳的樂曲及優美的樂音,把我們哄得如痴如醉。很棒!

另外一邊的副舞台上也有好戲,藝華園歌仔戲正上演著「神仙孝子傳」,逗趣的對白,精彩的武鬥,質樸的唱腔,不僅吸引了好多阿公阿嬤伸長脖子專心看戲,連很多年輕人也都一站站到劇終。

站在人群中,小時候廟會那種熱鬧懷舊的感覺又回來了,叨叨地跟兩個小孩說,小時候沒有電視的時光怎樣怎樣...,有點感傷,又有點興奮。

曲終人散,心中很感謝台中市政府辦了一個這麼有"藝"思的元宵燈會,走過流動廁所時,又聽到一個小姐向同行的人稱讚:「...連這裡的流動廁所都比台北乾淨。」可見對燈會感到滿意的人不只我一個呢。

「四個面,八隻腳。」---井

註:唯一的缺點就是主燈秀,迪士尼的跳跳虎太商業化了,而且每半個小時就一次的主燈秀不斷地打擾舞台上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