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還去加班,回來都累了。吃過晚飯,攤坐客廳,看個打打殺殺的電影,釋放,休息。
累到什麼都不想時就是這樣。
煮婦生活累嗎?小孩、洗衣、買菜、煮飯、清潔,抓到生活作息節奏、摸熟了日常例常後,一樣那些勞務,手跑不掉,但已經可以分心了。
「你去休息吧,我來洗碗。」
洗好碗,坐到他旁邊,動作喜劇電影一個平常黑人誤入殺人案件。
煮婦生活累嗎?不累。只是有點孤獨。
每半年老師都會舉辦一次,去年夏天因為疫情,線上,今年恢復現場但有約三分之一的人沒來。
四年級的他第三年參加,今天才開始為上台緊張。是長大了嗎?
拉琴,是他爸的夢想,他想送小孩的音樂禮物。苦的是我——執行人,為了讓自己心甘情願一點,支持我的是把這件事當做責任與考驗。
你爸覺得音樂很棒,希望你們會一樣樂器,在你有能力的情況(不是音痴)就去承擔——責任感。人生裡的責任不會問你喜不喜歡。
每天練琴也是考驗:耐煩。重複做一件事,把它做好。
今天會緊張了,很好。看一百遍戴資穎從落後九分到反敗為勝,都比不上這親身經歷的軟腳、發冷,更能了解什麼是心理素質。
「昨天你拉得很好,我很喜歡,你也覺得不錯不是?放輕鬆,昨天怎麼拉,今天再拉一次就好啦!要勇敢!」
平常我可沒這麼溫情!練琴本該挑剔,但一切的努力在昨天結束,今天是展現的時候,看你能做多好,就做多好。
男孩和我抱抱,轉身到後台做準備去了。
而我,只擔心下午別下大雷雨,我有衣服晾在樓頂。然而音樂會場最好的就是隔音,不知道外面是陰、是晴⋯
「要不要拿些回去?」
雖這麼說,但婆婆豪氣地全部打包給我。
韮菜放在後車箱,但生氣盎然的味道硬是充滿全車,大概是在慶祝能跟我們回家吧!
隔天,先做一道韮菜蛋,細切韮菜打蛋去煎,只加一點鹽就很好吃。飯粒兩兄弟也很捧場,韮菜在我們家邁出成功的第一步!
但還有一大把,怎麼處理?去買些麵皮包水餃、韮菜盒子。
清理這一大把韮菜,我有種變成韮菜小姐的洗頭小妹的錯覺⋯
韮菜洗髮
「洗頭嗎?」
「嗯,好好洗一洗,很髒。」
「潤絲囉。」
「客人,妳看看!妳看看!閃亮動人~」(菲姐上身)
「天氣這麼熱,剪短好了。」
「這樣可以嗎?」
包起來囉!
為了說明大小,「貢丸」最貼切,但我這裡要說的是味道,突然冒出的貢丸味,壞了fu,一時不知如何繼續下去。
胭脂梅是用來聞的,Baby也是用來聞的。
點綴生活,買花?買胭脂梅更棒。
「我只穿了香奈兒No.5」說這話的瑪麗蓮夢露真是性感。但絕大多數的香水我都無法喜歡。公公曾直銷法國精油,有款「驅蟲」,顧名思義,先生問說:有「驅人」嗎?趕客人時用。
《艾蜜莉在巴黎》的某個客戶是賣香水的,他說香水混入動物的糞便,味道才能獨特。
打字此時,聞到胭脂梅飄來的水蜜桃風味。胭脂梅再大一倍根本就是水蜜桃。《寄生上流》裡的管家對水蜜桃表皮絨毛過敏。年幼純真的小主人透過嗅覺,辨識管家、司機和美術老師身上有著相同的味道。
出國懷念台灣時,我想到的是夏日午後雷陣雨打在柏油路上彈出的味道。
鼻子像耳朵。人可以暫時閉上嘴巴、眼睛,不去說、不要看,但卻沒辦法拒絕聲音、味道。味道引發的聯想和生理反應比聲音、顏色來的更廣泛、深層、強烈。
科學家說人戀愛是因為賀爾蒙,我則要說愛的消失,味道變了絕對是原因之一。
有個美國女評論人/脫口秀(?)說,她總是意見太多,但權力太少。
我也是。
有人嫌包粽子麻煩,然而這些麻煩卻讓我很享受。因為難得有機會可以有這麼多意見,又有權力,想怎麼做就怎麼做。
《匠人》這書很硬,本來要放棄,但有篇章名〈傳神達意的說明〉吸引了我,翻看之下,大喜,竟是以三篇食譜為例。同樣處理一隻雞,茱莉亞柴爾德、伊莉沙白大衛、伊朗移民的班蕭太太,三個人用的是完全不同的教學策略。
茱莉亞柴爾德的重點在做菜的人,不是被做成菜餚的雞身上。
伊莉沙白大衛把讀者帶到遙遠的海外,先去想像生活在他鄉是什麼樣子,才能去做那裡的人所做的事。她的食譜像篇短篇故事,烹飪就像說故事,有開頭(原食材),有中段(食材的組合和烹煮)和結尾(享用) 。
而班蕭太太咒語般的波斯食譜則充滿詩意:
「你死去的孩子,做好讓他重生的準備。用土把他填滿。當心! 他不該吃得太飽。為他穿上金色外套。為他沐浴,讓他暖和,但要當心! 孩子曬太多陽光會要他的命。給他戴上珠寶。」
我呢?寫下這落落長的粽子食譜目的何在。打得手肌腱隱隱做痛的目的又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