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功課

有人說：「你不會真的了解一個人，除非你和他上床。」也有人說：「如何做出困難的選擇，決定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這個小一生，即便和他睡過，還不如每天陪他寫功課更能了解他是什麼樣的人。

中午在學校吃完午餐回來，他回家休息、我吃飯，洗碗整理好約一點半。

接下來試過先讓他寫功課。早上七點起床過了中午精神已漸漸不濟，勉強做功課，動作、反應都變慢，要很用力才能專注，辛苦。

於是，先睡午覺好了。但這小子可以從一點半睡到三點半、四點，甚至四點半！這樣一來下午不僅沒時間寫完功課，更別說騎腳踏車或去哪玩了。而且晚上又睡不著，明早起不來⋯⋯

也試過先寫功課，完成一項或想睡的時候再去睡。但也是睡到叫不起來。

午睡起床後，並不是馬上就可以上工，還要等他清醒（很像冷凍食物等退冰）。「人」坐在書桌前，但「魂」還沒。

接著是一段拉鋸戰：寫功課。

說是拉鋸戰，其實比較貼切的是彼此拉著一條繩子，不是把他撂倒，而是要他「撐」著，不要放棄。繩子拉緊，提醒他注意這、注意那；但也要適時放鬆，否則他手一放，不玩了，少了施力點，我也會倒。每天這樣較勁，練他的力氣，也練我的耐性。

小一生反抗：為什麼要寫功課？因為要練習學到的東西。
為什麼要學東西？你才會變厲害，才不用什麼事都要靠別人幫你。
為什麼要認字？你才知道遊戲裡的指示在說什麼。
⋯⋯諸如此類的掙扎問題，這也好，搞清楚學習的目的是什麼。

然而這只是在「精神」和「心理」上說服他寫功課，「執行」寫功課這個動作，是另一個挑戰。

媽媽：「媽媽叫你寫功課你都不寫，那要不要去安親班好了？請那裡的老師『叫』你寫，我不用對你生氣！」

小一生不語。他知道去安親班要一起行動、規矩，意謂著不自由，在家絕對比較自在。每次只要把安親班拿出來對照，就會覺得媽媽的要求其實也還好，不就是做功課嚒⋯⋯

其實我的字也不好看，藉著小一生學寫字，我再學一遍。找布衣老師的《寫字書》來看，從最基本的握筆姿勢開始，到施力方式，最後總結中文字好看的「天龍八部」，最後一個秘訣是：字要寫在格子中央，四周留點空白。

「字不要寫這麼大，留點空白，它們才不會擠得沒辦法呼吸！」我這麼跟小一生說的時候，好像也在問自己，會不會要求太多？會不會太嚴？這樣的懷疑，每天都在媽媽的內心小劇場上演。

有些事只要去做，就對了。每天下午，小一生最後都得放下他的情緒，發現他的媽媽就是這樣的一個人。而我也會看到，這個一開始還哭著寫功課的小一生，慢慢地進入情況，自己寫、自己擦。

最後，看著自己寫好的功課，他滿意，我開心。收拾好書包，過來抱我一下，沒有說話，但是我知道、他也知道，我們又往前走了一點。

後記：
基本上，一定要午睡，但要解決午睡太久、叫不起來的問題。
我問小一生：「怎麼才能叫你起床？」他說：「很吵的音樂。」好吧，今天就來試試很吵的音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