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3/12

猴子、牛肉、白菜滷及過年

小時過年會到五股山上的阿嬤家守歲。阿嬤家與二伯同住,所以就可以和二個堂哥及二個堂姐玩,過年期間還會有許多姑姑、叔公…等親戚來阿嬤家拜年。因為人多,也因為過年才見面,每年總要再報一次名,報上名字前要先說我是誰誰的女兒,透過父親,長輩才知道如何在記憶中翻箱倒櫃或歸檔儲存。

但再也沒有什麼比糗事更讓人印象深刻,親戚可能記不住你的名字,但卻對誰曾做過什麼事如數家珍。我就是那個「被猴抓到的」,故事是這樣的…

幼時有次過年,身著新買的大紅絨面外套、腳穿紅棉褲,印象中好像還斜背著一個裝壓歲錢的小紅皮包,喜氣洋洋地去某個親戚家拜年。親戚家外有顆榕樹,樹下有個鐵籠子,鐵籠子裡養著一隻毛色淺灰的猴子,以當時的身高牠雖然沒我高,但也應該差不多大。

向大人拜過年後,便自己一人跑到外面來看牠,手裡吃著剛才拿到的糖果餅干。隔著鐵籠子,猴子也和我一樣抱著一顆蘋果,小口小口的吃著。牠注意到我了,四目相視定睛地看著彼此,晶亮透明的眼瞳,好像透過眼神打招呼,一種朋友的感覺,讓我再靠近一點…

突然,牠伸出手、穿過鐵籠檻杆,一把抓住我左上方的頭髮,接下來應該是放聲大哭吧,屋裡的大人慌張地跑出來,手忙腳亂地把我從猴子糾纒頭髮的手爪裡搶救出來。一個全身穿得紅咚咚的小女孩、一臉哭得紅咚咚的雙頰,以及從頭皮上流下的鮮血,不僅令人印象深刻,也在我頭上留下一塊長不出頭髮的疤。

這件事在我一、兩歲時發生,但它一直跟著我,已成最佳的自我介紹,逢年過節家庭聚會的場合,長輩們就會再說一次,到我高中、大學,甚至是在為父親守靈時,都還會聽到他們不厭其煩、猶有興味地談起這段往事。直到嫁入夫家才沒有人談起,但換成聽先生幼時如何死命抱著電線桿、哭喊著不看牙的趣事。

比起弟弟,我算幸運,因為他的外號是「雞屎隆」。這要怪罪口腔期的飢不擇食,不管三七二十一,所有東西都先放進嘴裡再說,曾經從他嘴裡搶救出石頭、拖鞋,僅管雞屎早在「運送」過程中被攔截,但大家卻還是為他按上「雞屎隆」的外號,誰叫他「意圖」犯罪。

阿嬤過世後,我們一家自己過年。好吃、會吃的爸爸會在除夕前一天一大早親自上菜市場採買年菜,老爸認為:無論那年過得如何,過年就是要好好吃一頓。每年都有的滷牛肉和白菜滷是老爸的最愛,也是我的最愛。平常掌廚是媽媽,除夕大廚則是老爸,準備年夜菜對爸來說是件快樂的事,常見他一邊啍著歌曲、一邊切著蔥花。

現在爸不在了,媽還是會準備這兩道菜,除了習慣,還有更多思念的味道。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