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題目有點嚴肅,但我高度懷疑那個傻不隆咚的兒子其實是個極為低調的哲學家,尤其最近讀了蘇格拉底的話,更加證實我的猜想。
蘇格拉底說:「我唯一知道的事,就是我什麼都不知道」,我那兒子也是。小時候聽姐姐談夢,夢到去遊樂園玩,兒子好生羨慕,便問姐姐要怎麼做夢,姐姐說:「你就把眼睛閉起來,頭腦就會做夢啦!」兒子馬上把眼睛閉起來,不一會卻失望地說:「可是我的頭腦黑黑空空的,什麼都沒有…」此話一出,我和女兒都笑了,沒想到有人自己招認腦袋空空。
兒子常丟三落四,我提醒他把東西放在固定地方,兒子三兩下便收拾乾浄,但是隔天卻還是找不到東西。「不是叫你把東西放在固定的地方嗎?」,兒子說:「有啊,我有放在固定地方,但是固定地方在那?」兒子已經忘了昨天把東西收到那裡去了。難怪蘇格拉底會說:「男人活著靠建忘,女人活著靠牢記。」
面對這樣一個腦袋空空的哲學家,身為母親的我很怕他被壞人拐走,試著教他:「如果陌生人給你吃糖,可以吃嗎?」
「不行。」很好。
「那陌生人給你吃巧克力糖,可以嗎?」換種糖試試。
「不行。」兒子斬釘截鐵地說。
「好棒!那給你吃餅干,可以嗎?」再測試一下,看是不是真懂。
「可以!餅干可以!餅干不是糖果沒關係…」兒子高興地說。
「那陌生人給你吃巧克力糖,可以嗎?」換種糖試試。
「不行。」兒子斬釘截鐵地說。
「好棒!那給你吃餅干,可以嗎?」再測試一下,看是不是真懂。
「可以!餅干可以!餅干不是糖果沒關係…」兒子高興地說。
這…這不能怪他,在哲學家的腦袋裡,糖果和餅干是兩種不同東西,這不是他的問題,這是定義的問題。
什麼都不懂的哲學家其實也很努力學習,試著理解世界的運行規則。有次去大賣場,迎面而來一個蠻胖的小姐,兒子拉拉我、附在耳邊小聲地說:「老師說不可以在人家面前說人家小胖胖。」對於兒子的懂事,我向他豎起大姆指,然而就在這位胖小姐與我們擦身而過不到一步,兒子馬上興奮回應:「媽媽,我沒有在人家面前叫她小胖胖耶!」但是兒子啊,也不要在人家聽得到的時候說。這,又是定義的問題。
以我對哲學粗淺的認識,猜想兒子或許是個唯心論者,並且總能找出自我感覺良好的方法。有次姐姐展示她的新把戲:閉一隻眼睛。兒子看了也想學,在一旁練習半天卻都無法成功,最後他突然歡呼:「媽媽妳看,我會閉兩隻眼睛耶!」利害、利害,閉兩隻眼睛當然比只閉一隻眼睛更令人興奮。
兒子最愛恐龍,不喜歡有人說愛恐龍的壞話。有次唸故事書:「…劍龍體積龐大但頭腦卻很小,如果把劍龍縮小成人的大小,它頭腦的比例大概就只有一顆核桃大,科學家猜想:劍龍可能是最笨的一種恐龍…」唸到這,我和姐姐哈哈大笑!兒子也笑了,但是笑完後,他不甘心地說:「媽媽現在不準再說『笨』,如果遇到『笨』也不可以唸出來」,我答應他。繼續唸,兒子一邊玩玩具一邊聽故事。
唸完後,兒子問書上有沒有再說「笨」?我說沒有了。專心的姐姐反駁說,媽媽剛才有再說,我說:「沒有,我沒有說。」姐姐指著書上介紹劍龍身材用的形容詞-「笨」重。我說那是形容身材,不是指它笨!本以為兒子會生氣,沒想到兒子笑笑說:「沒關係,我沒聽到。」你說,這回答不是超級主觀的唯心論者是什麼?
本以為兒子什麼都不懂,某天卻讓我見識到他在現實與想像之間自由穿梭的哲學天賦。話說有次到圓形劇場丟飛機,兒子隨手把撿到的繩子綁上一顆石頭,拖著走。開始丟飛機時,還小心地把繩子的另一頭綁在樹上。這奇怪舉動引來姐姐的疑問:「那是什麼?」
「我的狗狗啊!」
好有趣,真是有想像力。我接著問:「那它叫什麼名字?」想進入他的想像世界。
沒想到兒子說:「石頭啊!」
好有趣,真是有想像力。我接著問:「那它叫什麼名字?」想進入他的想像世界。
沒想到兒子說:「石頭啊!」
真是犀利,一句話又把我們拉回現實。
蘇格拉底說:「承認自己的無知,才是智慧的開始。」這樣看來,我實在應該跟這位「腦袋空空」的哲學家好好學習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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