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莉蓮走了,已經八十八歲的我才發現我從未一個人獨自生活。 一再提醒自己,有些事情即使只有我一人經歷,無法與瑪莉蓮分享,並不會減損其價值、趣味及重要。
宇宙中的每一個存在,可以看作是兩大永恆黑暗——生前與死後——之間的一隙微光。
希臘及羅馬哲人塞尼卡、埃皮克泰特(Epictetus)及馬可·奧里略 (Marcus Aurelius)
當適當的時候來到,他自會安頓她的死亡。向她保證,會陪在她身邊,並為她準備藥液,她可以用吸管吸取,很容易吞嚥。
他告訴我們,這種死亡他參與過上百次,只要當病人疼痛難當,又沒有復元的希望時,他衷心贊同這種選擇。
「妳怎麼能說得這樣輕描淡寫?一想到妳就要死了,我就受不了。想到我將活在一個沒有妳的世界,我就無法自處。」
她把我摟得更緊說:
「歐文,別忘了,我活在痛苦和折磨中至今已經十個月,我跟你說過不知多少遍,一想到我還要這樣活下去,我就受不了。
我歡迎死亡,我歡迎沒有疼痛,沒有嘔吐,沒有化療腦,沒有無盡的疲憊,沒有恐懼。你要體諒我,相信我——我敢說,你若也像我這樣活著那麼多個月,一定會和我有一樣的感受。
我現在還活著,完全是為了你。一想到要離開你了,我就覺得無以復加地難受。
但,歐文,是時候了。拜託,你得讓我走了。」
米蘭昆德拉:死亡可怕的不是失去未來,而是没有了過去。
遺忘本身便是一種不斷在生命中上演的死亡形式。
————————
原來,喪禮上人們流下的淚,不僅是為了逝者,也在為自己隨逝者而去的某一部分而流。
我視為重要的物件,對兒孫可能沒有意義,甚至是負擔。
————————
說這話的是瑪莉蓮.亞隆(Marilyn Yalom PhD, 1932-2019),她與美國當代精神醫學大師歐文.亞隆(Irvin D. Yalom)結縭65年。
曾擔任法語系教授、比較文學教授,也曾擔任女性研究機構的講座教授,是廣受歡迎的巡迴講座演講人,在文學與女性史領域著作等身,並曾獲頒法國政府的教育文化勳章。
如果連她都覺得自己留下的東西,對兒孫可能沒有意義,甚至是負擔,平凡如我,有什麼值得留下?
又或者,對於生活中的「擁有」需要那麼執著嗎?不過就是一段時間在我的手上,我不在時,還有人珍視嗎?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