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妹

那是一個午後，在站牌等沒多久公車就來了，我和兩個台中一中的學生一起上車。

投入二十塊零錢後，我隨兩個高中生的腳步，順著走道找位子。這是輛老式公車，全是位子只留中間一條細瘦走道。前面因為方便，已被很多年長者及其他乘客佔據，我們只好再往後走，餘光瞄見有個不錯的位子，可是，兩個高中男生卻目不斜視、視若無睹地直往後走。

等我走到那，才發現原來空位旁坐了一個年輕胖妹。

雖然她看著窗外，卻感覺她「收」著身體，和身旁的空位發出一種很瞹昧的邀請。只可惜大腿背叛了她，偷偷越了界。還好我人瘦，一個位子坐不滿，越點界沒關係。兩個高中生過門不入，我坐下來，希望稍稍給她一些補償。

這線公車銜接兩個世界，一頭是日漸落沒的台中火車站，一頭是急速發展的高速公路重劃區。我在舊市區上車，中正路兩旁都是老房子，第二市場、糕餅舖、中華路夜市，以前可是熱鬧的很。公車走著走著，接上寬闊的中港路後，兩邊景物一下換成高樓大廈。

這時，突然感覺大腿外側很温暖，低頭一看，原來是胖妹的腿鬆靠了過來。她睡著了。

這不能怪她，玻璃窗貼的茶色隔熱紙，一年到頭篩出暗黃光線，上了車，就像眼睛罩了紗。走走停停的車速，把每個乘客帶回嬰兒時期的搖籃，坐久了誰都昏昏欲睡。好奇心讓我想看看身旁這個睡著的胖妹。

其實，她還蠻可愛的。粉粉的臉蛋，小巧的五官擺在圓圓的臉上蠻好的。細細的睫毛正閉著，裡面住的應該也是個愛漂亮的小女生吧。我突然想起那兩個走在前面的男生，想為她打抱不平：為什麼美女一定要瘦？像我這樣的胖妹不也蠻可愛的？

座位前的網狀置物袋放著一瓶瓶裝水和一個揉扁的甜甜圈紙袋。被甜甜圈紙袋擠在一旁的瓶裝水似乎想表達什麼。我看著甜甜圈和瓶裝水，感到一絲矛盾與衝突，又覺得有點好笑和可愛。

她睡得很安穩，在午後的陽光中，胖得均勻的她其實蠻美的，凝脂玉膚，雙手交叉搭在小腹上，我沒有輕蔑的意思，但實在找不到更貼切的形容詞，白胖的十指很像渾圓的小號米腸，細看彷彿還透著一點油光。手下是牛仔短裙，七分長的黑褲襪，讓她顯得俏麗。我想她特別選擇黑色來修飾身材，但是管不住的大腿，老是背叛主人向我靠攏示好。底下的兩隻腳擠在白色平底鞋裡，腳背跑出些肉，白白嫩嫩的，又讓我聯想到剛蒸熟的白饅頭。

看著看著，竟有點餓了起來。不料這念頭才一動，就看到一隻蚊子飛來。

我很想趕牠走，這蚊子卻視若無人，在胖妹身旁飛來繞去，我的心也跟著七上八下，深怕胖妹被叮。最後牠還是在腳背上停了下來，眼看蚊子就要咬下去，心裡猶豫著要不要揮手趕走牠？

「鈴～鈴～」，還好有人按了下車鈴，把胖妹驚醒，蚊子也嚇跑，我趕快假裝若無其事。看看窗外，也該下車了。

就在我站起身的時候，胖妹也動了一下，坐正、收身。我以為偷看被發現，擡頭一看，原來，有個年輕帥哥正向我這兒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