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長大了

如何定義長大？每年的生日還是吃蛋糕？這似乎只是讓生活熱鬧的玩意沒什麼實質義意。

仔細想想其實除了這些世俗的計算方式，女兒真正長大可以從幾個地方看出來。

聽得進批評。

打從上小學的第一天，她的早餐都是我們在家準備的，可能是買現成的麵包或是我做的早餐，代表著身為母親為她盡的一點心意。但這小女子有時沒睡飽心情不好，便會嘟著嘴挑剔早餐，而我也不是好脾氣的母親，受了她賴床的氣，便義正辭嚴地反駁說：我早起為妳準備早餐，妳什麼事都不用做，只要起床就有東西吃，妳覺得妳有什麼資格生氣？

當下小姐當然不可能涕淚俱下地羞愧認錯，儘管她嘴巴還是嘟著、眼不看我，但之後的一陣沈默，我知道她正在消化剛才我說的話。從那天之後，女兒從來沒有再抱怨過早餐。

在沒有度量衡的時代，孩子的身高如何丈量？

幾個數字加上一個單位，只有在和全體統計之後的結果比較，才會意識到一點感覺。但這種比較總帶著一點競賽的意味，小兒科醫師會說妳兒(女)的身高、體重和其他小孩比較來，落在百分之幾的位置，此時在父母心裡便想像著：一百個小孩排排站，我兒子(女兒)贏過幾小孩…。

可惜的是，我們家小姐總是落在最後那百分之十。也曾心急地問醫生，女兒這樣是否有問題？醫生看看女兒過去的生長紀錄，輕鬆地說：她都有在長就好。是啊，我和她爸本來就都不是高頭大馬的人物，何必去和別人比較，「都有在長」才重要。

女兒就這樣小小心地，在未座安靜地陪同大家一起長大。直到最近常常無意地被我的手肘撞到頭，這才發現女兒終究也漸漸冒出頭，來到我胸部的高度。

另外令人感動的是：女兒會安慰我。

有天白天已經被煩瑣的公事惹得烏煙瘴氣，晚上一個人帶著調皮的弟弟去接女兒學琴回家時，又因為沒有車位被警衛趕來趕去心情更糟，而弟弟過馬路時又不注意車子，終於上車後便放聲教訓、私底下一併發洩不順的怨氣，兩個小孩也意識到媽媽的心情不好，乖乖聽訓。

氣氛就這麼沈入低點。最後在回家的電梯裡，因為電梯裡來了其他人，我才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在鄰居身後，女兒趁這個機會，悄悄伸出她的小手摸摸我的手背，同時給我一個微笑。我的氣就在她的安慰及笑容裡消失了。

另外也會出手相救。

有天晚上弟弟又只顧著玩，喊了幾次都不睡覺，最後只好請爸爸出動用嚴厲的口吻要求弟弟馬上把玩具收收準備睡覺。不知是否爸爸的語氣太凶了，弟弟嚇了一跳，許多彈珠啪一聲！散落滿地，眼看爸爸就要抓狂了。

在一旁的我知道，爸爸只是做做樣子，玩瘋的弟弟才會正經收拾，所以不擔心弟弟，倒是很好奇一旁的姐姐此時會如何反應，是幸災樂禍還是會做什麼？

很欣慰地，姐姐雖然也嚇了一跳，但回神後便悄悄走到弟弟身邊俯身去幫他撿彈珠。兩姐弟便安靜、快速地收著玩具。爸爸眼看完成他階段性任務便回書房去了。

兩姐弟刷完牙躺在床上時，我跟姐姐說：「剛才妳很棒，幫弟弟忙。」姐姐說：「其實我怕爸爸會罵我。」我說：「那妳怎麼還敢過去？」姐姐說：「我過去之後才想到。」我說：「不會的，姐姐做對的事不會被罵。」「弟弟，你應該跟姐姐說謝謝哦。」弟弟心悅誠服地向姐姐說了聲謝謝。

親愛的姐姐，恭喜妳：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