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近看的一本書「繁花盛景」中讀到一首瘂弦的詩「如歌的行板」:
溫柔之必要
肯定之必要
一點點酒和木樨花之必要
正正經經看一名女子走過之必要
君非海明威此一起碼認識之必要
歐戰,雨,加農砲,天氣與紅十字會之必要
散步之必要
溜狗之必要
薄荷茶之必要
每晚七點鍾自證券交易所彼端
草一般飄起來的謠言之必要。旋轉玻璃門
之必要。盤尼西林之必要。暗殺之必要。晚報之必要
穿法蘭絨長褲之必要。馬票之必要
姑母遺產繼承之必要
陽臺、海、微笑之必要
懶洋洋之必要
而既被目為一條河總得繼續流下去的
世界老這樣總這樣:──
觀音在遠遠的山上
罌粟在罌粟的田裡
讀完之後不知詩人意之所指,但詩裡一再重覆的「之必要…之必要…」餘韻迴盪,讓我想起如果是我,我的「之必要」是什麼?
這本書特別之處是附了二片DVD為書中作品作者本人或評論者的訪問錄影,DVD上蕭蕭先生評介時說:「這些必要其實都非必要…,必要或非必要,重要的是讀詩的人參與了其中思考的過程…」。聽到此,會心一笑,說的不就是剛才的我嗎?
更精彩的是最後有一段短短不到幾分鐘的瘂弦錄影。當心被作品觸動時,期待看到作者本人的感覺就像粉絲盼望偶像一樣。訪問的主題是談創作,瘂弦先生借了一句大陸的用語:自我感覺良好。他說,現在這個時代太紛亂,可以追求的目標太多,創作者不要急著收獲,自己訂定一個標準,用盡每一分力氣去試,無論最後有沒有達到目標,都算成功。
是啊,好一句「自我感覺良好」!
剛開始台中的家庭主婦生活時,卸下工作束縛,心情應該是輕鬆的,但卻常常感到心慌:慌什麼事都沒做,台北同事卻與日俱進。我停人走,自已是否就被時代潮流遠抛在後?
經過幾年之後心態慢慢有所調整。日前兩個台北的同事搭高鐵順道來台中找我吃個飯,看著久未見面的彼此,我笑說:人到了一個年紀,無論過多久見面,都不會有什麼改變。
話題從春水堂悠閒的上菜速度,到七期一坪六、七十萬的房子,同事說有天比較戶頭裡去年和今年同期的存款竟然才成長不到數萬元。我們驚訝著,一個收人百萬的人單身在台北竟然一年要花百萬?台北到底是淘金的地方,還是散金的地方?
話題因而繞到理財,另一個同事談到股票如何讓他一下子賺入四、五十萬,又一下子成了負二、三十萬。另個同事的基金也好不到那去,接Case、上課還是比較穩當的。聽著這些賺錢的方法,我勸他們說:錢是永遠賺不完的。
世間有太多的標準可以追求,曾經就像訓練有術的海豹,看到訓獸師亮出的餌,便馬上使盡混身解數,不顧一切地跳高、跑快,只求一個嘉許的眼光。
有了孩子、父親過世後,人生中兩個重大的改變,讓我開了心眼:自我感覺良好最重要,別人的感覺太虛無了。
家庭主婦的社經地位很低,總被視為二級的後備角色。這是唯一讓我在意的地方,不甘安於一個平凡的家庭主婦。但先生一直用言語、行動表示對我這個家庭主婦的肯定,加上和子孩的相處,讓我有機會再次過一次快樂的童年:和兩個天真的小孩一起畫畫、一起唸書、一起經歷許多的第一次…。
慢慢地,放下比較、打量同儕的不安,就像到一個熟悉的餐館,可以滿意、專注地享受自己選擇的餐點,不再左顧右盼、張望其他的人點了什麼。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