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心裡有人，就不會覺得孤單

陪媽媽轉診台大，連續一星期的十度陰雨低溫，在今天開始回暖，和媽媽買便當到新公園大舞台前野餐。陽光普照，好暖的太陽，外套帽子圍巾都退下，脫鞋算什麼，有人乾脆打赤膊！

二二八公園，以前高中時叫「新」公園。是的，新公園，儘管站在目前時間點該是「舊」公園，當初的「新」公園，如今不僅舊，連名字都完全不一樣了。

和媽談起去年最大的事就是大阿姨過世，經過半年媽媽心情平復了點，悠悠地說：這樣也好，否則當人繼母，那些前妻的子女又四散國外，也沒人會奉養她。

「奉養？阿姨若真需要人奉養，兒子女兒也六十多了。老人照顧老人，不要這麼想。」

老人當自強。每次聽到媽說希望有人照顧的言論，總是覺得很不舒服。首先是我自私，不喜歡也不贊成誰該為誰而活；再來是自由，如果活到要靠誰才能過，沒有隱私，連尊嚴都沒有，這樣還有生活品質嗎？

因此當媽媽每次談到弟弟如果結婚，她有媳婦照顧，弟弟老了也有人陪。我就會提醒她：所以我和妹妹都是要去照顧別人的兒子和媽媽的？媳婦是傭人來著？

之所以轉診到台大，醫生說媽媽的血糖忽高忽低不穩定，希望能進一步診斷。然而，就媽媽在台中近兩星期看來，除了血糖飄忽，身體精神都不錯，也沒感到不舒服。

說不定，媽媽血糖就如陳時中部長說的：體溫/血糖高高低低是正常的。而媽的震幅大了點。

因此，聽到要住院、進一步治療⋯，我跟媽說：「人老了難免指數沒辦法像以前一樣標準，但如果不影響生活，是不是就算了。飲食清淡一點，走路運動維持體力，就像老車，沒辦法開快，就慢慢開，不要抛錨就好。」

回想到去年住院經驗，媽至今仍覺折磨。住院讓我想起一件很想跟媽提的事。

「媽，上次來台中不是從圖書館借了一本《終究還是一個人》？那個阿媽在65歲送走她婆婆、丈夫後，第一件做的事就是：寫遺囑。她說經歷兩個親人過世，明白人走最重要的就是把事情處理好，就像要去旅行，把行李準備好，才能放心。」雖然支支吾吾，還是說出來了，遺囑不好說，我不說又誰會提？反正在媽面前我沒在怕「黑」。

問媽現在每日作息，除了吃睡，她說不出做了什麼，老說自己記性愈來愈差。「那就把大阿姨的事，外婆的事，小時候的事寫下來吧！」

大阿姨社團幫她做的紀念冊，根本就是社團行事曆工作報告：「媽，妳就把妳記得的都寫下來，把照片找出來，我來編，一定更好看！」

「我做得到嗎？」媽說。

「妳寫就對了。」

有事做，心裡有人，就不會覺得孤單。